何月棠搀扶起受惊而摔倒的许十五,低声安抚道:“老人家,您没事吧?”
许十五缓缓站起身来,拍着身上的尘土,拾起那些散落的铜板,连连道:“有劳姑娘出手相救。”
何月棠将捡起的铜板放回许十五的钱盒中,蓦然间问道:“老人家,你以前可是在江南的茨坞镇说书的?”
许十五惊讶的看着何月棠,摇头道:“姑娘如何知道,难道里也从茨坞过来的?我与义子一路从江南说书卖艺,来到了这里,也就是为了讨生活。”
何月棠不由笑道:“那次在那间花果茶的茶铺里,听你说燕彤女侠的故事,我还因为这事情跟你起了争执呢!”
“我好像记起来了。”许十五恍然大悟,赧羞摇头道:“这次多谢小姑娘仗义出手,要不我这把老骨头肯定受不住他们的拳头。离开江南这么久,突然遇见故人,自然心生感慨。”
何月棠笑着问道:“方才你说的故事里,提到了一个叫云……”说到此处,何月棠微微出怔,方才还记得的名字,怎么现在到了嘴边,却又忘了。
许十五将散乱四处的摊子收拾放入包裹之中,对何月棠说道:“小姑娘,你可是丢了什么东西?”
何月棠猛然心惊,被问出了心事,诧异地望着眼前之人,“你如何知道?”
“哈哈!胡乱猜测的。”许十五捋着胡须笑着,继续收拾着行囊。
“义父,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宋芝从一侧赶来,关切地看着许十五问道。
许十五摆了摆手,笑道:“已经没事了,多亏这个小姑娘及时相救,哎,今日也不说书了,我们先回去吧。”
“多谢姑娘仗义相救。”宋芝拱手向何月棠致谢,搀扶着许十五向城里走去。
何月棠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,略带几分惆怅地抬起头,看着一侧峡谷间聚散无定的浮云,缓缓念道:“云……”
何月棠神伤垂首,沿着江边的小径,缓步向江边客栈走去,一路上清浪拍打堤岸,江边小船上歌女的歌声悠扬动听,撩动着何月棠的思绪。
“白帝城头春草生,白盐山下蜀江清。南人上来歌一曲,北人莫上动乡情。”
……
京城里,层层的黄叶点缀在宫城内外。
海棠苑内,蔷薇虽也凋落,但公孙夏又命人多移植了一些素华秋菊点缀在这苑内。公孙夏不在府中的时候,周幼薇便一个人坐在这玉山之上黄花之间,轻弄竹笛,缓缓而吹。
“蝉鸣黄叶汉宫秋……”周幼薇坐在玉山之上眺望皇城之处,回想这一年发生之时,不由感叹造化之弄人。
正在周幼薇发呆的时候,突然听见一妇人微微哂斥的声音,“你也知道现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,我传那么多口令让你回去,你却置若罔闻!”
周幼薇回过神,看见身前拄杖的白龟老母,立刻跪身道:“师父……”
白龟老母面色冷沉严厉,呵斥道:“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师父?!”
“幼薇不敢,师父息怒。”周幼薇垂面注视着地上细碎的黄花。
白龟老母走至周幼薇身前,双手搀扶,关切地说道:“随我回画卦台。”
周幼薇迟疑片刻,抬起头用倔强的眼神看着白龟老母,坚定的说道:“师父,幼薇终于如愿以偿,此时不会离开。”
“你!”白龟老母脸色一沉,眉间紧蹙,厉声斥责道:“糊涂!你为我画卦台门下,如今大祸临头却茫然不知!”
周幼薇稍稍垂首,双目噙泪,柔声答道:“师父,请恕徒儿不敬之罪,但如今即便是大祸临头,纵然丢了性命,我亦不会后悔……”
白龟老母摇头叹息道:“你为我好不容易才选中的难得之才,却堕于迷障而不能自醒,真是当局者迷啊!”
“师父……”周幼薇眼神颇为恳切。
白龟老母问道:“不论结果如何,你皆无怨无悔?”
“无怨无悔。”周幼薇语气平静而坚定。
白龟老母苦笑几声,摇头离去,“如今时局不稳,为师要于画卦台中闭关,待天下重得太平之时,才会现身。这里四周布有强大的咒术,竟然大大限制了为师的法力,如今也无法强行将你带走。幼薇,你这次不与为师回去,我亦是不能再帮你了。既然是生死有命,你也好自为之。”
周幼薇跪身三拜,目送白龟老母蹒跚而落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这飞舞的黄叶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