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白宇从通风窗口向外看,周围郁郁葱葱,那绿缎子似的小河穿过青山,两边俱是那独特的吊脚楼。微风迎面吹进,清新至极,仿佛连复杂的心都会被它吹得通透。这的确是“人在画中游”、天人合一般的梦幻意境!
手指轻轻抚过琴弦,刚开始像抚起了层层涟漪的乐音。音色犹如一汪清水,清清泠泠。接着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,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,又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缓缓流过,又缓缓注入了四肢百骸。婆婆与竹翁只感觉全身轻飘飘地,更无半分着力处,便似飘上了云端,置身于棉絮般的白云之上。过了良久,琴声越来越低,终于细不可闻而止……
方白宇一直闭着眼睛,无论是弹琴时还是弹琴后,他感觉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放松。良久,婆婆叹息道:“白公子的琴艺真可用‘绕梁三日’来形容,老身也是刚刚才转醒过来。”
方白宇道:“晚辈献丑了,说句实话,这样的琴艺并不是在下的水平。可能是因为这里风景如画,与世无争才让在下心里通透,发挥出远超平时的水准!”
婆婆笑道:“你说这里风景如画我同意,但说这里与世无争却未必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贪婪、丑恶、杀戮、恐惧……问天下谁人能真正超脱一切,笑傲江湖?到了如今我还真希望你勤练武功,不落人后。”
“哦?这是为什么?”
婆婆幽幽的说:“若想真正笑傲江湖,只有成为天下第一。否则便只能寄人篱下的活着,有时候想要求饶都得不到,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快乐?只有成为无敌手,才能想饶人时便饶人……”
如此一连三日,方白宇就住在这小楼中,虽是青菜豆腐,却比以往的大鱼大肉吃得更有滋味,更妙在每餐都有好酒。竹翁酒量虽不甚高,备的酒却是上佳精品。他于酒道所知极多,于天下美酒不但深明来历,而且年份产地,一尝即辨。任天行与他互为知己,在切磋音律的同时,更向他学酒,深觉酒中学问,比之武道琴理,似乎也不遑多让。但方白宇始终未见过那婆婆一面,只是听她语音轻柔,倒似是位大家的千金小姐,哪像一个年岁近百的老妇?
方白宇暗自思忖:“她若不是被音乐熏陶的连声音也好听了,便是武功入了神奇化境,返老还童……难道是天山童姥?”他转过念头又觉得不大可能,因为这天山童姥是在天山,而此处分明是苗疆。摇头打断思绪,暗暗责怪自己,人家好意相救,自己还要对人疑神疑鬼。
他想到那婆婆的身份可能非同小可,于是每次交谈都避过谈及来历。那婆婆也似与他心照不宣,避过这个话题,两人除了音律、诗词、更探讨起天下武功高手、隐士前辈。方白宇听她点评世间高手头头是道,暗暗佩服“姜还是老的辣。”心中对她竖然起敬。
方白宇问:“婆婆,如今天下武功高手层出不穷,老一辈暂且不说,这新一辈的你认为谁最厉害?”
婆婆笑道:“年轻人最爱问这个问题,其实我的看法与江湖人没什么两样,如今风头最劲的便是‘四大公子’了!”
方白宇奇道:“‘四大公子’?我怎么没听说过?”
婆婆道:“这件事传出还不到一个月,你不知道也很正常,因为‘锦屏山’一役发生时间太短了。”
方白宇有些了然,“原来如此,看来这四大公子中,定然有任天行了?”
婆婆声音有些异样,“任天行……当然会有他,他一向是个了不起的人。”
“那么其余的三人是谁呢?”方白宇声音有些激动,很想听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,这不像他平素的为人。但不知为何?这确实是他此刻的想法,也许是因为,他想让婆婆对自己刮目相看。
婆婆缓缓说道:“这四大公子分别是‘天机公子’任天行,‘星移公子’慕容复,‘降龙公子’乔峰,以及‘神剑公子’谢晓峰。”
方白宇听罢,有些闷闷不乐,毕竟自己的两个兄弟都榜上有名,而自己却落于人后。日后江湖上的人见了他就会说,方白宇是天下四大公子的兄弟,这份“殊荣”他宁可不要。“婆婆,这‘四大公子’是谁评的?”
婆婆道:“你不服?这本是江湖的一个神秘说书人评论的,他举例说事面面俱到,其中的隐秘也信手捏来。那些江湖汉子对他的言论无有不服,甚至有许多人都想找到那说书人,询问别人的隐私,只可惜他的行踪无人能知。”
方白宇点了点头,他能想象出那奇人的风采,只是仍有些吃味的问,“慕容复和谢晓峰真有这么厉害吗?谢晓峰我还知道一些,可慕容复一直都是籍籍无名的。”
“不错,这慕容世家为天下七大世家之一,斗转星移更是当世奇功。但自从老家主慕容博死后,慕容复便沉寂江湖,无所作为。若是按常理推测,慕容复是当不起‘天下四大公子’名号的,可是他有一个不平凡的姐姐。”
方白宇心中一动,想起了那个女人,那个他曾经见过的女人,“前辈说的是……慕容秋荻?”
“嗯,慕容秋荻不但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,也是有名的孝女。自从父亲去世后,她一面照顾自己的弟弟,一面整顿慕容家的基业,她拒绝了无数次亲事,也牺牲了她生命中最美丽的年华。她从不让弟弟在外奔波,只让他专心练武,自己则扛起了一切,这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子!”
“不错,她一直都是这样,从不让旁人来帮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