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有防备在先,萧幽快如闪电,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挡住李缨面门。叮,一枚金针落地,他满是汗的掌心尚未放松,眼角余光骇然瞥见又一抹微光以极尽刁钻的角度直刺过来,而他再想挡下已是为时已晚……
方才分寸未动的李缨突然活了过来,两步一错,闪身木架之后。入木三分一声钝响,李缨毫不犹豫反手拍起一个木盒疾飞向迎面而来的数枚细针,雨点般的扎入声络绎不绝响起。木盒速度分毫未见,钉着密密麻麻的银芒扑向黑衣人。
“嗨呀呀,这是在做什么?”店外有人诧异地询问,一支巴掌长的白羽小箭同时击落木盒,“小店小本经营,可经不得您几尊大佛斗法啊。”
呆若木鸡的伙计回魂附体般眼睛一亮,哎哟地拍了下大腿:“老板!东家!您可回来了!!”
抱头躲在萧幽身后的女孩一哆嗦,小心翼翼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双方,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往外挪起步子,蹑手蹑脚走了没两步,脖子后蓦地一紧,她如丧考批地哀嚎了声,扭动着身子:“放开我!放开我!坏哥哥!”
“嘿哟,看看这是谁呀!”来人啧啧称奇地提着小女孩,旁若无人地挤进窄小的铺子里阴阳怪气地叫着,“这不是我们的小婆罗娜吗?见到哥哥不该高兴吗?”
挣扎无果婆罗娜垂头丧气地踢了踢鞋子:“我不跑就是了,你快放下我!”
“好的!”金发青年干脆利落地将人搁在了地上,可手中却仍紧紧地握着她的后领,一本严肃地瞪了她一眼:“别想耍花招,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信誉了。”
婆罗娜圆溜溜转腾的眼珠子一滞,彻底地明白过来逃跑无门,撇撇嘴安静地待在青年掌心。料理了不懂事的妹妹,青年摘下风帽皱着剑眉看看摔裂的木盒又看看一地的银针,他弯腰小心地捡起一根:“嗬!还浸了毒,看这色泽像孔雀胆。孔雀胆一抄百金,至多十根针的用量,可真豪气啊。”
枯骨森森的面庞转向他:“你就是此间的东家?”
“是呀。”青年咧嘴一笑,笑容比他的金发还灿烂,分别指了指,“这是我伙计,这是我妹妹,多谢您出手有度放过了他两。”
“谢什么谢。”婆罗娜低声嘀咕,“明明是他先动手的。”
“不懂事。”青年轻轻在她头上拍了拍,“要知道人家方才大可将你们杀得一个不剩,再将哥哥这间小铺子席卷而空。”
“在贵店动手是在下失礼了,但是我求宝心切,”骷髅面微微拱手算是道了个歉,“鸿蒙三世镜我势在必得,请东家通融。”
青年叹了口气:“你势在必得,”又看向李缨与萧幽,“你们也是势在必得,可镜子只有一面,不如我剖成两半分别卖给你们好了啦!”他一锤定音,得意道,“反正一镜两分也能如常使用。”
始终沉默的李缨轻轻笑了笑:“我看甚好。”
黑衣人冷冷道:“看来东家是没有出售的打算了。”
齐刷刷一排刀光,刺得人心底冰冷,青年面窒,挂起抹勉强笑容:“这不太好吧……”
“何人在此闹事!”千钧一发之际,巷口传来暴喝声,整齐厚重的脚步声穿透间间舍壁震得梁椽沙尘纷纷落下,约有百来人模样。那人用鄯善语呼喝完后又换了波斯与业语重新说了一遍,“城中严禁械斗!”
“哼!看来今日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。”黑衣人不怒反笑,“无妨,跑得过和尚跑不了庙!”最后一句话时那张阴森诡异的骷髅面似是朝着李缨他们微微转了转,“来日方长,改日再会。”
青年连忙朝着他弯弯腰:“您慢走,慢走!小本买卖和气生财,他日您来我一定给您谁都没有的便宜价。”
那群人的行踪敏捷到不可思议,眨眼间城卫赶来时已不见他们踪影,青年笑呵呵地抓了一把金米粒塞到为首人手中,“莫拿辛苦了,两句口角小事小事而已!”
打发走了城卫,青年面色沉重地回过头来,阴沉沉地看了眼盯着脚尖的小姑娘,指尖抵着她脑门,清脆的鄯善语流水一样泻出,噼里啪啦听上去就是一顿好骂。萧幽常年在都护府,对各国语言皆是通领些许,听他骂得小姑娘头越来越低,忍不住插嘴道:“小孩子贪玩走丢是常有的事,您是兄长理当宽容以教化为主。”
青年气不过,顷刻间换了业语迭声问道:“你有妹妹吗?能理解丢失妹妹的心情吗?我……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,若是被贱/卖到什么破落户中为媳为奴,父母双亲该多么痛心疾首啊!!”
萧幽尴尬了下:“我虽有一小妹,但她胆小怕事从未离家出走过……”
“……”青年沉默了下,重重哼了一声。